永远的“安魂曲”
贾晓伟 于 2013.09.09 18:48:25 | 源自:深圳特区报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10.00/30

2001年10月北京国际音乐节上,我在保利剧院见识了波兰华沙国家歌剧院版的威尔第歌剧《纳布科》。据说这是《纳布科》首登中国舞台,时值威尔第逝世100周年,媒体誉为乐坛盛事。当时,人们津津乐道的却不是威尔第歌剧,也非华沙国家歌剧院的演出水准,剧中将要出现的五匹战马一时抢尽了话题风头,议论纷纷。因为活马要站在舞台上充当角色,歌剧的宣传方不停爆料马匹喂养与运输等系列新闻,让观众担心五匹马在舞台上尥蹶子或出恭了怎么办。我的座位在剧院前排,未见战马有何异常,只觉得怪怪的,尤其是目睹战马“抢戏”,因不适强烈灯光而嘴角流动白沫的时候。人们的嘀咕声里夹杂了不少惊讶。

当然,歌剧属于大制作,大投入,输出卖点,剧院爆满了才可能收回成本,也无可厚非。但以真马做噱头,在当时国内外的《纳布科》演出中已是风尚,还是给人一点马戏团与歌剧混合的感觉。不过,歌剧里那首被誉为意大利“第二国歌”,由剧中被囚犹太人合唱的《飞吧,我的思想,展开金色的翅膀》还是激荡人心,极具感染力。

《纳布科》的主题是反抗暴政。威尔第1841年写成它时,还是个年轻人,可谓才华盖天,能力超强。歌剧这种音乐与戏剧结合的形式,要求作曲家的综合能力,既要故事讲得跌宕起伏,有趣,好看,还要顾及剧中各色人物展现不同的唱功。不是天才,断难写出此类曲式的佳作,而日后得以流传的更是凤毛麟角。威尔第之前,有许多意大利作曲大师一生写有几十部歌剧,但至今还能上演的少之又少,可见创作歌剧是件高耗能高投入而又极易被遗忘的悲怆事业。威尔第无疑是幸运者,他不仅是世界上被演出剧目最多的歌剧大师之一,而且近年来舞台技术发生革命性变化时,屡有作品被重新包装,推出后引起轰动。我当年看《纳布科》,一个强烈的感受就是威尔第的作品十分现代,与当下没有隔离。他的叙述线条干净,故事与人物设计也不拖沓与臃肿;作品里有一种清新有力的东西,主题的分量又很重。

  • 就趣味而言,听古典音乐的乐迷一般爱听键盘音乐,室内乐,协奏曲与交响乐。喜听歌剧并能品出味道,甚至听懂原版歌词的,少之又少。另外,歌剧难脱戏剧的外壳,须向戏剧性屈服,看剧与听音乐难以结合时会有眼睛与耳朵的打架现象。就歌剧的发展史而言,到了瓦格纳时有了终结之虞,几近告别:他的歌剧充满象征与寓言,不再塑造具体的人物,神界与人界的争执,听来听去像一部部交响乐的图像再现。唯有威尔第的出现,复活了歌剧的生机。他写的是真正的歌剧,其间充满音乐与戏剧性的高度结合。与瓦格纳相比,他的宏大与深邃更接地气,不仅对众生的苦难与矛盾充满认识,而且善于把个体遭遇上升为人类的普遍经验。威尔第为莎士比亚戏剧所写的歌剧几乎部部是精品。他对人与环境之间复杂关系的剖析,在音乐里细腻体现;戏剧性能入能出,绝不伤害人物的鲜活与客观性。看威尔第充满古典精神的歌剧,感觉不到火气与邪气;他从感性经验里的提炼功夫以及形式上的得体剪裁,是当下仍能吸引观众的重要原因。

    说到我最喜欢的威尔第的作品,不是大名鼎鼎的歌剧《纳布科》、《弄臣》、《茶花女》、《游吟诗人》、《奥赛罗》、《阿依达》,而是其声乐作品《安魂曲》。有学者说,他的《安魂曲》不过是披着宗教外衣的歌剧。此言不虚,只是言者忽略了威尔第在作品里一贯体现的悲天悯人的宗教感情的强度与广度;也可以说,他的歌剧也是披着歌剧外衣的宗教作品,二者之间不能轻易分开。

    《安魂曲》完成于1874年,为纪念好友曼佐尼的辞世而作。曼佐尼是知名小说家,其《约婚夫妇》国内早有译本,是世界级名著。我喜欢的版本是卡拉扬1972年率柏林爱乐乐团所录制的,属于宝丽金公司的“画廊”系列,双张,接近90分钟的长度。当然,业界最推崇的,是泰拉克公司推出的萧的版本。此版音质惊人,获奖甚多。也许是先入为主,我听卡拉扬版在前,后来听萧版的时候已没有前者带来的强烈撞击。

    《安魂曲》共七个乐章,感情丰沛,层层递进,戏剧味十足,其悲悯与伤痛的情感上天入地。听者可以从中体验威尔第奉献给友人的“安魂”内涵,其间多有上帝的震怒,基督的拯救,个体的死亡等主题。在今天我们的生死爱欲变得几近嘻哈的时代,感知一下“安魂”这个信仰时代的大题目,当是幸事。在此,就以“安魂”之名,纪念写有《安魂曲》的歌剧大师威尔第200年诞辰吧。他的所有歌剧,都没有脱离“安魂”的影子与宗教的底蕴。《纳布科》如此,其他的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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