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挂勋章,佩短剑,敲击大钢琴
贾晓伟 于 2018.06.21 15:05:12 | 源自:深圳特区报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10.00/20

对李斯特的人格进行贬斥,以作曲家同行为甚。柴可夫斯基骂他“太过虚伪”,是一个“伪君子”;舒曼说他是“宠坏的孩子”,作为一个作曲家令人“厌恶”。但对于李斯特的钢琴演奏,则争议不多。舒曼也由衷地表达过“崇拜”,因为他太有魔力了。他在演奏会上的做派,让人难以想象:胸前挂勋章,腰间佩短剑,脱下手套准备在钢琴前大显身手时,许多贵妇已经眩晕倒地,仿佛被气功师施了魔法,不能自已。

撇开这些烟雾与迷障,听李斯特的作品,还是不得不佩服他前所未有的表现力。从钢琴作品的写作上来看,巴赫与莫扎特是早期的贡献者,而贝多芬与李斯特,则拓展了现代钢琴的表达方式。尤其是李斯特,堪称现代钢琴之父。他让钢琴拥有一个乐队的表现力,排山倒海的气势,技法的花哨,令人目眩神迷。有人说,在李斯特之前,钢琴演奏家通常背对听众,从他开始,钢琴从阴影里走出来,侧对甚至正对听众。他像一个呼风唤雨的神,在声音的翻江倒海里引领观众冲浪。

这里面有一个疑问:如此地拥有表面效果,李斯特的作品是否空洞,多是表面文章呢?在我看来,他的音乐在初听时会觉得不够内在,许多戏剧性起伏,是有意的安排。也就是说他的作品不是来自内心,而是为效果而存在的。但听上一段时间之后,又会觉得纯粹的形式有其合理的内涵,那种高超的魔法是他针对钢琴这种乐器开发出来的,重新发明了钢琴。来自真情实感的,会是一种音乐;而没有真情实感的,也是一种音乐。声音的游戏变了,不得不说为了追求一种宏大的效果,内心的真实已经被时代弱化了。就像瓦格纳的音乐,华丽的形式也是一片表达的风景。乐评家汉斯利克不喜欢瓦格纳的音乐,同时也责难李斯特作品的流行。但李斯特不为所动,开玩笑地说自己的作品连汉斯利克的太太都喜欢,自鸣得意得很。

李斯特与肖邦既是好友,也是腻友(电影《春天奏鸣曲》里有所呈现)。比较一下两人的人格与作品,能够感到肖邦感情的高贵与真诚,而李斯特是混世魔王。他不仅风流韵事成堆,而且特别善于经营自己。肖邦被情感伤害,为波兰的命运奔波,这是李斯特不可能做的事情。但晚年的李斯特有了一些变化。他开始厌恶世界与人群,自我隐逸,想逃开这套玩腻了的魔法。他一身黑衣,扮成了神父。人世间的游戏因为太过成功也会让人感觉乏味,那个神学的秘密王国开始显示法力。

  • 在演奏李斯特作品的钢琴家里,“女武神”阿格里奇与“钢琴学者”布兰德尔是代表人物。阿格里奇在宝丽金公司录制有李斯特的钢琴奏鸣曲与协奏曲,受到日本人推崇,列入“三百首名曲”榜单。她的演绎向来气势夺人,如同“女武神”带领千军万马,表情威猛。布兰德尔在飞利浦留有录音,音质光明,闪耀银亮的色泽。听阿格里奇与布兰德尔的李斯特,要放下对音乐内在真诚的考虑,就当自己坐到了游乐场的过山车上,跟随呼啸的机械装置上天入地即可。

    说到李斯特的另一个贡献,则是背谱弹奏由他开始。李斯特之前,钢琴家很少背谱,因为一部复杂的钢琴作品,不看谱而全部拿下来太难了。李斯特开创先河,可见他下了很深的功夫,并非只是简单地游戏人生。对于他看重的事情,他一向认真;那些演奏会的魔术,是靠真本事才能完成的。人格是一回事,作品是另一回事。好在李斯特作为一个大玩家都还算技艺高超。而比他玩得更好的,是瓦格纳。

    李斯特对于年轻的音乐家一直接济,是一个热心的前辈。受到他直接或间接帮助的不在少数。他已经功成名就,金钱无忧,而许多年轻人上路,无钱无势,盼望李斯特的提携。他与瓦格纳时有争执,最后竟然成了一家人。汉斯利克在一生中推崇“纯粹”的古典音乐,攻击失落“纯粹”的音乐人。但瓦格纳与李斯特,是时代潮流的一部分,彰显出时代的美学开始变得浮华与空洞。关于李斯特的争议还会争议下去,他在争议里才有影响力与生命力。我们也会因为他陷入自我争论,矛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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