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厚学之一：皮厚如城墙（金钱篇）
李宗吾认为古之英雄豪杰者，成功之道唯「面厚心黑」四字而已。厚黑学修炼分为三步功夫，起初脸皮如纸，由分而寸，由寸而丈，就厚如城墙，此乃第一阶段。瓦格纳厚学之锻炼，起于他对金钱的非常人观，无论是要满足奢华生活或实践艺术革命，终其一生不断地借钱、借钱、借钱（因为很重要所以讲三遍）。早在莱比锡求学时代，十五岁的瓦格纳为了想帮自己的剧本配乐，向克拉拉爸爸韦克（Friedrich Wieck）的私人图书馆借阅谱曲教本自修。然他借书不还，罚款越来越高，韦克即成为瓦格纳毕生落落长债权人名单中的首位苦主。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乃古今中外不变的真理，但对瓦格纳来说，除了以债养债之外，终于参透个中奥秘而干脆不必还，毕竟「他们不应把我视为需要帮助的人，而是将希望保留给未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绝不容许遭受挫败的艺术家与艺术运动。」是故，当凡人以低声下气之口吻借钱之际，瓦格纳的索求是何等理直气壮：「要你提供我这数目的金钱，或许对你有所不便，倘若有心的话，并非不可能，就请你不要谦让这次奉献的机会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这些钱不可，现在就让我看看是否走了眼。」一旦得寸更须进尺：「阁下对本人的赞助为我们拉近不少距离，夏天来时，想必乐于让我一游阁下别墅，为期三个月，顶好在莱茵河畔。」
Pokey的开脱：大凡成功者必须不怕失败，即使被拒仍要保持自我尊严，请学学瓦格纳的厚学名言：「像我这样的大人物，很可能以后就不会向你求助了。」
二、厚学之二：皮厚而硬（传承篇）
厚学第二步，任你如何攻打，他一点儿都不动，李宗吾认为三国的刘备正是此类代表人物，皮厚到连曹操都拿他没辄。瓦格纳要完整建构自己一脉相承的中心思想，便需不断地修正并重新诠释他的过往，以达到「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崇高使命。如同刘备自许为汉室的正统，蒋介石自认是孙文的继承者，瓦格纳在晚年自传《我的一生》（Mein Leben）中，记载其生命的转折点，是1829年于莱比锡听到某位女高音演唱贝多芬歌剧《费德里奥》所带来的震撼，「回顾我这一生，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体验，可以与这件事对我的影响相提并论…当晚，我发誓要走上成为今日的我的宿命之旅。」
据查，瓦格纳确实听过那位女高音的演出，但时间发生在1834年，而唱的却是意大利作曲家贝里尼的歌剧《卡普列提家族与蒙太鸠家族》。瓦格纳蓄意造假的目的，是要让自己看起来一开始便继承了贝多芬的伟大遗绪。当然，乐圣的第九号交响曲与《费德里奥》影响瓦格纳甚巨，他曾发表高论谈及贝多芬的头盖骨，认为比一般凡人既厚且硬，乃是天命要贝多芬拥有这么一颗防止俗事打扰的头颅，才得以从事伟大创作的内省心灵。瓦格纳潜心研读贝多芬音乐总谱，终而自成一家，骄傲地说：「我是全人类中最能代表德意志的人，我就是德意志之魂，请想想本人在作品中表现的神力，是何等值得骄傲！」
Pokey的开脱：瓦格纳毕生仅受短暂的专业音乐指导，却能凭着非凡的天赋与惊人的意志，成为继贝多芬后影响力最强的作曲家，成败论英雄，也无怪乎他敢这么臭屁。
三、厚学之三：皮厚而无形（神化篇）
李宗吾认为厚黑学的最高等级，要达到「至厚」而让举世皆以为「不厚」，这种境界不容易，只好在古之大圣大贤中去寻求。中国人所顾虑的「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在德国的瓦格纳身上却已臻至完美，他赋予自己一种形而上的原力：「我在冥冥之中被某种高高在上的力量驱使，我完全在不朽的神掌握下，终其一生都要为祂达成我能力所及的使命。」就是拥有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让瓦格纳得以超越凡人，攀至几近「神」的地位。除了歌剧创作之外，他擅于发表各种理论，包括《艺术与革命》、《未来的艺术作品》、《犹太教与音乐》、《歌剧与戏剧》等等，透过文字阐述来强化自己的理念，创造出音乐界的弥赛亚。
1864年他在财务状况到了山穷水尽的情况下，瓦格纳曾愤怒地对朋友大声说：「我天生就异于常人，我的神经极端敏感，我一定要有美、辉煌和阳光相伴！我所需求的，都是这世界亏欠于我的！我不能像你们的大师巴赫那样过着小镇风琴师的可悲日子。如果我认为值得拥有一点自己喜欢的奢华，这奇怪吗？实在令我费解，我是一个可以带给这世界和千万人这么多享受的人啊！」的确，相较巴赫创作的目的「全是为了彰显上帝的荣耀」，瓦格纳越到晚年越坚信自己是「超人」，他写下自己的「圣经」（歌剧与著作），他盖了自己的「庙宇」（拜罗伊特庆典歌剧院），凡不信者必遭驱逐之。
Pokey的开脱：有人抨击瓦格纳生活极尽奢靡，例如他一定要穿丝绸制的衣服，但原因是他终生患有皮肤过敏。这一点，曾受过敏之苦的我，相当能够体谅。
四、黑学之一：心黑如煤炭（贵人篇）
最初心子的颜色做乳白状，由乳色而青蓝色，再进就黑如煤炭。做人心要黑，先得把所有的过错归咎他人，最可怜的莫过于德国作曲家迈耶贝尔（Giacomo Meyerbeer）。当1839年瓦格纳因欠债累累逃到巴黎时，当时巴黎音乐界宠儿迈耶贝尔不仅帮他四处引荐，还多次伸出援手。然而瓦格纳只是身高一米六的德国乡巴佬，没有李斯特或肖邦那种令人喜爱的明星特质，在巴黎自然混不开，但瓦格纳却将所有的不顺遂指向这位大师的阴谋。例如当迈耶贝尔好不容易替他找到文艺复兴剧院愿意上演歌剧《禁爱》（Das Liebesverbot），歌剧院却恰好破产倒闭，瓦格纳始终认定迈耶贝尔绝对是故意的。
瓦格纳早期歌剧《黎恩济》与《飘泊的荷兰人》，很明显受到迈耶贝尔法式大歌剧的影响，但他悍然否认。尤其当瓦格纳从巴黎回到德国后，手脚仍施展不开，见到迈耶贝尔与门德尔松这两位犹太裔作曲家的成功，认为正是他们那肤浅的音乐广受欢迎，导致他独特的才华被人忽视，怨恨日深，最终将所有的错误怪到犹太人身上。李斯特是瓦格纳生命中的第二位贵人，1849年参与德累斯顿暴动（据说部分原因是庞大债务藉此可一笔勾销）失败后，一人逃至威玛，李斯特慷慨接应他，并协助逃亡至苏黎士。然而瓦格纳不仅瞧不起李斯特，后来甚至抢了李斯特女儿珂西玛当老婆。
Pokey的开脱：当李斯特成为瓦格纳的岳父后，他终于稍微懂得做人的道理，在第一届拜罗伊特音乐节的晚宴上，瓦格纳向李斯特致敬，说他的一切荣耀归其教诲，而李斯特随即答谢说：「我是阁下最忠心耿耿的仆从。」
五、黑学之二：心黑而亮（创作篇）
李宗吾「黑学」第二步，心如退光漆招牌，越是黑，买主越多，曹操就是这类人，中原名流倾心归服，正可谓「心子漆黑，招牌透亮」。瓦格纳收入的来源，早期来自于从事指挥，他在指挥时强调音乐表现的重要性，远超过乐谱上死板的音符，直到如今仍深刻影响后世指挥家。后期的财源则是自己歌剧的演出权和出版收益，起初作品乏人问津之际，他借钱自费将作品寄给各大剧院，却往往被原封退回。1945年《唐豪瑟》在德累斯顿首演大获成功，终于打响了瓦格纳的个人招牌后，由于出版商梅瑟过于谨慎，让瓦格纳着实少收好几笔钱，怒不可遏地说：「如果你将最懦弱、最畏缩、最不可靠的俗人拿来蒸馏，得出来的菁华就是梅瑟。」
后人常认为瓦格纳开创了西方古典音乐的新纪元，实际上他是集结众多前人的成果，建立起自己暨完整且宏伟的音乐体系，达到庄子所云「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典范。瓦格纳先立志成为诗人，早在十四岁就以莎士比亚的悲剧手法，写下了《勒巴德》（Leubald）剧本，情节极为血腥疯狂，所有主角在第四幕全都死光光，第五幕只好以鬼魂上场。在音乐方面，贝多芬与柏辽兹架构了瓦格纳管弦乐法的壮丽气势，贝里尼让他得知旋律如何产生情感，迈耶贝尔的法式大歌剧也让他创造壮丽的戏剧舞台。而同时代的肖邦、门德尔松、乃至李斯特的和声技巧亦丰富了他的音乐灵感，再加上叔本华与尼采的哲学思想，更让他的音乐理念增添前所未有的深度。
Pokey的开脱：瓦格纳的音乐绝对没有抄袭，他是汲取各家长处淬炼成为自己的总体艺术，这叫做「致敬」。过去从未有作曲家试图在音乐之外阐述创作理念，瓦格纳是第一人，正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六、黑学之三：心黑而无色（种族篇）
至厚至黑乃必无形无色，才算止境，瓦格纳最恶名昭彰之黑学，就在于他偏激至极的种族言论，即使后人再怎么想帮他漂白，也都无法为他留下的反犹证据辩驳。1850年他公开发表《音乐中的犹太成分》，认为人类的反犹情感是种本能，以滔滔不绝的辩才从历史、语言、文化、音乐等各个角度去否定犹太人，并视之为恶魔。瓦格纳以门德尔松为例，认为他的音乐鲜少有情绪波动，证明犹太人无法理解「真正的热情」；接着批判帮助他最多、却也最痛恨的迈耶贝尔，认为他为了名利糟蹋歌剧这种伟大的艺术。简单归纳言之，年轻不得志的瓦格纳，反犹的起因，居然只是出自「嫉妒」。
「反犹」终究成为瓦格纳这辈子不断自我强化的思想，即使日后功成名就仍坚持到底，甚至对犹太人说出「你们也许能透过自我毁灭的过程得到重生…唯一能解救加诸于你们身上诅咒的方式，就是毁灭（Untergang）。」有学者认为这此乃纳粹大屠杀的根源。而为了要让日耳曼文化重生，他又构筑出狂妄的种族优越理论，「亚利安人是神的血脉，次等人犹太民族剥夺了亚利安人的神性…耶稣基督不是犹太人，基本上他是亚利安人…」吊诡的是，瓦格纳毕生的最大困惑，居然是他自己的身世之谜。真正的生父，究竟是刚出生就过世的费德利许（Friedrich Wagner）？还是那抚养他长大的犹太裔继父盖尔（Ludwig Geyer）？瓦格纳越到晚年越在乎，这公案至今亦未解。
Pokey的开脱：希特勒曾说「若要了解国家社会主义的德国，必得先认识瓦格纳」，于是瓦格纳便被挂上无法割弃的纳粹共犯。实际上，他死了六年后希特勒才诞生，如同马克思不尽然得为斯大林的大屠杀负起全部责任。
七、厚黑学之爱情史观
凭着厚黑学的扎实底蕴，瓦格纳同时也是情场杀不退的斗士，在先前历经几次失败之后，1836年娶了大他四岁的女演员敏娜（Minna Planer），但这段婚姻一直是在互相怨怼与金钱纠结中分分合合。瓦格纳特别喜欢当小王，专找有夫之妇下手，1849年认识了某法国酒商的太太洁西（Jessie Laussot），意乱情迷之下约定好要一同私奔，但因洁西大嘴巴告诉自己母亲这计划而告吹。三年后，他又认识富商韦森东克与太太玛蒂德（Mathilde Wesendonck），感情越陷越深，他写信给李斯特说：「要为这最可爱的梦想竖立一座纪念碑」，于是融入了他所崇拜的叔本华悲剧美学，写下堪称音乐史上最伟大的爱情巨作《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
1857年9月，钢琴家兼指挥家彪罗（Hans von Bulow）带着他十九岁新婚妻子珂西玛（Cosima）到此渡蜜月，她是李斯特与达古特伯爵夫人的私生女。在戴绿帽的韦森东克所赠予的苏黎士房子里，瓦格纳的太太（敏娜）、恋人（玛蒂德）、未来妻子（珂西玛），还有她们各自的老公，一起听着瓦格纳朗诵剧本，这是何等奇怪的场景。数年后，彪罗成为供瓦格纳效命的指挥大师，而太太珂西玛更是为瓦格纳献身的情妇，几乎全欧洲人都知此「三角帽」丑事，彪罗却彷佛没事般。1865年珂西玛为瓦格纳生了第一个女儿「伊索笛」、两年后生了第二个女儿「伊娃」，再两年儿子「齐格弗里德」也诞生，高龄五十六岁的瓦格纳喜获麟儿，后来写了《齐格弗里德的牧歌》送给珂西玛作为生日贺礼。搞出这么多「人命」，连戴三顶绿帽的彪罗不得不诉请离婚，1870年，两人正式结婚，但此后十余年，雄性贺尔蒙的瓦格纳照样传出不少绯闻。
Pokey的开脱：瓦格纳在歌剧与现实中所追求的，都是必须符合「为男人提供救赎」的伟大女性，所以最后由说出「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去奉献」的珂西玛胜出，她最能满足瓦格纳的大男人主义。
八、厚黑学之王者史观
在中国官场，得凭着厚黑学手段不断厮杀方能位极人臣，就连小小后宫也需运用这套理论才有机会获得皇上临幸，然而检视古今中外音乐史，完全不用巴结奉承，国王自动送上门者，仅有瓦格纳才有这皇家机运。1864年，当瓦格纳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几乎都要去自杀了，此时刚登基的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派秘书送上一枚戒指与国王照片，邀请瓦格纳立刻前往慕尼黑晋见。路德维希十五岁时看过瓦格纳歌剧《罗恩格林》后，成为他的疯狂粉丝，包括自己打扮成天鹅骑士的模样，还有耗费巨资打造「新天鹅堡」等等。当年他看到瓦格纳在文章上感慨「能找到这样的君王吗？」路德维希就知道自己的天命所在。
十八岁的路德维希与瓦格纳见面，马上帮他还清所有债务，隔天在信上写道：「我亟欲让你肩膀卸去俗世的负担，让你能够一展天才翅膀…你不知道，从我早年起，你就是我唯一的欢乐泉源，是能与我内心交谈的唯一伙伴，是我最佳的顾问与导师。」随之更将整个巴伐利亚王国的音乐统治权交给他，瓦格纳对于国王的恩赐想必是自认理所当然。无止境的赏赐，有了无止境的挥霍，通常国王身边人摸摸鼻子就认了，但瓦格纳居然还企图插手政治，导致内阁官员以总辞威胁，逼国王摊牌。路德维希不得不将瓦格纳驱逐出境，但仍尽心安排瓦格纳到瑞士日内瓦定居。试想，若无路德维希倾国之力的支持，瓦格纳还能有多少作为？
Pokey的开脱：瓦格纳对待路德维希，除了曾经说过「我的孩子」而让国王一时不悦之外，大抵上还是懂得拿捏分寸，例如写了《效忠进行曲》献给路德维希。在1880年11月12日，瓦格纳在慕尼黑亲自指挥《帕西法尔》序曲给路德维希一人聆听，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九、厚黑学之指环史观
早在三十二岁（1845年），瓦格纳了解到唯有将诗人与作曲家融为一体，才能有真正的作为，这也逐渐发展成为他傲人的「总体艺术」（Gesamtkunstwerk）理念。在创作上，他认为神话要比历史更具戏剧张力，也更不受拘束，方能实现他对于艺术革命的理想。1848年秋天，根据日耳曼神话而来的《尼伯龙根的指环》开始构思成形，从「齐格弗里德之死」开始慢慢发展成四部歌剧：神明、巨人、侏儒权力斗争之《莱茵的黄金》、人间情爱之《女武神》、凡人英雄崛起的《齐格弗里德》、及最后一把火将世界烧光光之《诸神的黄昏》。瓦格纳用超过两百个「主导动机」（Leitmotiv）串起长达十六小时的歌剧，藉这种手法进行排列组合，一如台湾的乡土连续剧，可以发展到无边无尽。德彪西就讥讽主导动机「像是可怜的疯子不停地要人看自己的名片，还一直高歌自己的名字。」
1852年12月15日，《指环》的剧本全部完成，1864年路德维希以巨资买下《指环》的版权（但他不知道瓦格纳先前已卖掉两次），并大力支助瓦格纳为了演出这部巨作，野心勃勃地在拜罗伊特打造一座专属的歌剧院。瓦格纳选择位于慕尼黑与莱比锡两大城市之间的这个小村庄，用意乃是希望来看戏的粉丝必须心无旁骛，以朝圣的心态前来敬拜。而金钱则是这座圣殿成功与否的症结，历经发行赞助卡、组织协会募款、出外指挥赚钱，与路德维希数次出手援助，第一届拜罗伊特音乐节终于在1876年8月13日开幕，完整演出《指环》三遍。全世界有四万名观众涌入，包括德国皇帝、路德维希国王与各国皇家铁粉，瓦格纳后来骄傲地要珂西玛记下「这是第一次皇帝与王公迁就艺术家」。
Pokey的开脱：瓦格纳发明的总体艺术与主导动机，彻底改变了后世的艺术型态，像是主导动机在电玩音乐与电影配乐的应用，乃至于《指环》对于奇幻文学《魔戒》的启发。而电影导演彼得·杰克逊拍了《魔戒》，还继续连拍三集《霍比特人》，我想也是瓦格纳给的灵感。
十、厚黑学之瓦格纳主义
不像巴赫在世时的静默，也无需马勒喟叹「我的时代终将来临」，瓦格纳风潮在他活着时就已掀起狂热。1868年，二十四岁的哲学家尼采结识了瓦格纳，成为他最忠诚的信徒之一，他将第一篇经典著作《悲剧的诞生》献给瓦格纳，对当代美学思想影响甚巨。然而1876年，尼采在森林徘徊了十天，公开宣扬「瓦格纳真是个人吗？他不是疾病吗？」转而赞许比才的《卡门》才是最完美的歌剧。或许尼采最后相信，唯有摆脱瓦格纳的影响，对自己的哲学思维才是上上之策。第一届拜罗伊特音乐节之后，瓦格纳的声望攀至巅峰，虽然结算下来居然亏损十五万马克，但就连长久对阵的「布拉姆斯派」也静静闭嘴。1882年第二届拜罗伊特音乐节以他最后作品《帕西法尔》风光首演（这次有赚钱），来年2月12日，瓦格纳因心脏病死于威尼斯，享年七十岁。
瓦格纳的后人继续推波助澜，特别是「只为他奉献」的遗孀珂西玛，将瓦格纳推举为德国文化的伟大象征，因此尼采认为「德国人为了自己，建构出一位可以让他们崇拜的瓦格纳。」希特勒也说：「正是珂西玛．瓦格纳在拜罗伊特与国家社会主义的关联上做出贡献。」瓦格纳家族至今仍掌控着拜罗伊特音乐节，一百多年来只允许演出他的作品，目前是由他的曾孙女凯瑟琳娜（Katharina Wagner）担任掌门人。然而，对于犹太人而言，瓦格纳是永远的痛，即使指挥大师巴伦博伊姆和祖宾·梅塔都试图在以色列演出瓦格纳作品，却每次都遭逢极大的争议，只要屠杀的记忆尚在，犹太人应该无法原谅这位狂妄的天才疯子。
Pokey的开脱：幸好，在瓦格纳的歌剧作品中，若不刻意鸡蛋挑骨头，若不无限上纲，我们是找不出过于变态的瓦氏病毒。
Pokey的总开脱：歌剧，原先是为了娱乐而生，因此成为讨好观众的音乐产物。然而瓦格纳以强韧的使命感，将歌剧提升为至高无上的总体艺术，这绝对是无法抹煞的历史贡献。即使我以如许多的负面列表来陈述瓦格纳这个人，但无论他的心思多厚多黑，都无法遮掩他音乐里所散发的灿烂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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