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多:多变时代的指挥大师
贾晓伟 于 2014.03.11 15:46:36 | 源自:深圳特区报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10.00/20

  • 阿巴多于2014年1月20日去世,享年80岁。几年前,在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听拉特尔指挥的柏林爱乐时,我就禁不住想起这位2002年就离开柏林爱乐的大师。他之前,卡拉扬帝王般的控制力,把柏林爱乐打造成古典音乐演绎的最高神话;他,无疑是介于卡拉扬“旧美学”王朝与拉特尔更为时尚的“新美学”之间的大师。唱片业的黄金时代,这些年已经无情逝去,人们在用新的方式接近音乐。他算是以美妙唱片影响全球乐迷的最后使者。

    当然,最大的运数归于他的前任,1989年离世的卡拉扬。那是古典音乐演出与唱片业无比辉煌的岁月。说到两人的关系,卡拉扬在阿巴多还籍籍无名时,便对他有知遇之恩,邀他指挥乐队。但卡拉扬在柏林爱乐几十年的经营,与乐团的恩怨与是非,已被坊间解释为“厚黑学”与“权力学”的典范。阿巴多在他之后的接任,尽管是乐手民主投票的结果(其时还有梅塔等若干位炙手可热的人物在待选名单上),还是被媒体胡乱推测,以为有别的“推手”。当时阿巴多已56岁,绝非少壮,而柏林爱乐选帅事关重大。他被乐手接受,但被市场与挑剔的德国乐迷接受吗?那可是要拿他与卡拉扬相比的。全球乐迷的火眼金睛,从来都是苛刻的。

    今天斯人已去,当初对他的非议,在离开柏林爱乐时就画上了句号。批评家曾指责他这个意大利人“过分看中作曲家的原谱”,不轻易讨好听众,是“托斯卡尼尼第二”。这显然属于偏见。阿巴多的指挥贵族味十足,自我沉湎于音乐的内在世界,不愿他顾。他的手势不似卡拉扬端在胸前,从里到外的动作如同威严的帝王调遣私家乐队;也不像拉特尔搞明星效应,热衷搞乐队与听众之间的互动。作为音乐传播方式发生革命性变化时代的大师,阿巴多对古典的坚守,既是对自我内心的尊重,也是对媚俗的拒绝。他的指挥准则在娱乐化的大潮下不合时宜,有了不少崇高与悲壮的味道。

    我最早听阿巴多的音乐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京城乐迷刚刚懂得发烧的时日。记得买到他的第一张镭射唱片,是门德尔松的交响曲,数码录音,音质极其干净,把作曲家的浪漫与纯洁表达得淋漓尽致。阿巴多的指挥,有一种自己的节奏与呼吸,旋律的展现宽广,尤其善于传达大自然的温润与美好。他的表达张弛有度,却又不失深度与内涵。其后,听他的其他唱片,惊讶其指挥曲目的广泛与复杂。当然,业界对他评价最高的还是马勒,尤其是《第二交响曲》,被乐迷视作此曲的不二之选。阿巴多的贵族风范与马勒内在的文化情怀,在此得到完整沟通;贵族情怀渐渐成了人文主义的另一种表达。

    卸去柏林爱乐的重负,近十几年阿巴多一直与胃癌做斗争,人也日渐消瘦。但他从来不愿离开古典音乐,一直执掌琉森音乐节,在世界范围内不遗余力地推广他所喜爱的大师们的作品。他最后一次来中国是几年前,并答应日后再来;但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已无力践约。

    我们生活在一个商业化的时代,也是听觉的意味与以往不同的时代。现在想想刚有镭射唱片的二十多年前,卡拉扬、阿巴多、柏林爱乐,是何其令人敬畏并心向往之的名字。今天,新一代的乐迷已从网络上下载音乐,对音乐家其人其乐点击后便知大概。网络让一切方便了,但也失去了早年乐迷寻找的乐趣,也不再觉得有所谓的“神圣”存在。但我推崇郑重其事倾听音乐的方式,并把此当作对大师的参拜。倾听,应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大师们创造,事关诗人里尔克所说的“严重的时刻”。在阿巴多这样的人文主义音乐大师离场的当下,也是娱乐化甚嚣尘上的时日。

    阿巴多——一个不愿妥协的老人的背影!在人人屈从于时代的新美学与技术革命的方便时,他见证了逝去的昨日世界的美好;而这份只可能归属于记忆的美好,意味早已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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