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这条河
李皖 于 2013.02.27 14:12:39 | 源自:李皖的博客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10.00/20
远古,人们择水而居。水带来了沃土、草木、牛羊、便利而便宜的交通。人类就是这么发展来的,在水边,渔猎,开垦,耕种,种出粮食、果木、花朵、变幻万千的生活……居住河岸的人,繁衍而壮大,渐渐向着更深、更远、更庞杂的地域开拓疆土,直至覆盖整个陆地。

民歌,也像是世界上的河流,河系纵横,四通八达。古早的人类,依水而歌,这些歌生长、更迭、一代一代,然后演变、蔓延、拓展,到达更深、更远、更庞博、更广大的场域,繁衍为音乐上的大千世界。

民歌是民族的。有多少民族就有多少民歌。它的根扎在土里,代表着一方水土和人文,是土地、风、四季、族群的声音。后来,广泛通行于全球的音乐为欧陆古典体系主导,这是欧洲民歌所衍生的体系,民歌不一定跟它一个家族,可能是平行的家族。因为根植在自己的土地上,它往往显得土,糙,不协和;不识其真面目的人,甚至以为它低级,丑陋,上不了台面。

民歌是野性的。是未驯化的野生事物。出生不为什么,只因为有适宜的气候,有生命的冲动,就长起来了,开出了花朵。从美学根源上说,民歌是激情,在激情中人要呼喊,这呼喊,就是歌。而最初的歌,就是民歌。

民歌是附丽于语言的。歌最早就是语言。由于情绪激动,由于内心颤抖,说话的声调和节奏扭曲了,升华了,变成了歌。歌是语言的激情形式,语言是歌的家,也是音乐的家。世界上各个民族的民歌,考察它们的初态我们会发现,其节奏是不规则的,速度是随意的,由语言的形式自由形成;旋律则是由音高起伏不大的短小片断串织而成,由说话的音调自然形成。就像中国戏曲,建立在方言之上,旋律(中国人称之“腔”)、节奏(中国人称之“板眼”)正是地方话语调、顿挫的扩展;英美民歌,是对英语语调、说话特征的扩展。

在工业时代,人们的栖居地迅速从乡村拓展到了城市,更多的乡人、农人涌进了城市。但是土地、乡音和民歌的记忆,依然伴随着他们。民歌是所有音乐的故乡。

以中国为例,有五种民歌形态:

一种是祖先传下来的、民族的原歌原唱。近年来,传媒给了它一个封号,叫“原生态民歌”。中国唱片总公司出过4种“原生态民歌”,分别是陕北信天游(王向荣)、青海花儿(朱仲禄)、蒙古长调(扎格达苏荣)、山西左权羊倌歌(石占明)。此外,回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瑶族、佤族、藏族、满族、侗族、傈僳族及台湾高山族各支,各有专辑CD传世。

一种是学院派民歌,这是今日大众舞台上的主流,代表人物如宋祖英、彭丽媛、祖海。学院派民歌从唱腔上说,是从民歌中萃取的民族声乐;从创作上说,是专业作者吸收民歌特色对民歌的仿作。它们往往有炫目的技巧,千人一面的声腔,却不接地气,缺乏生命感,失去了民歌源自于民众生活的真实的苦与乐。

一种是城市中的民歌,以民歌为体,以城市的新的生活为素材,一批民间歌手焕发出在城市中的新的民唱。在以CD为载体的唱片工业倒下之后,以弹唱姿态出现的民歌手在城市酒吧蔚然成风,“野孩子”、杨一、周云蓬、小河、万晓利、苏阳、李志、吴吞、吴俊德、洪启、马条、小娟、何力、张智、钟立风、王梵瑞、郝云、邵夷贝、大乔小乔、巴奈、林生祥、林一峰、陈绮贞、陈珊妮、张悬、卢广仲……哦,这个名单是列不尽的。

一种是近年突然爆发的——它回到民歌本原,回到语言的根,同时也站在这一代人生存所面对的各种纠缠、斗争之中,试图重新创生出像传统一样朴素、纯粹、强大、近似原生的歌谣。这类尝试中最好的作品,有一种与天地人相往来的创世气息。这类民歌还不多,但是已足够惊人,我近几年听到的有:马常胜《油菜花开的季节》、“五条人”《一些风景》、关栋天《短歌行》、罗思容与孤毛头《揽花去》、张广天《杨柳枝》。

还有一种是看不见的民歌。民歌渗透在各类音乐里,是骨血、灵魂,是花边儿、胡椒面,也可能是虎皮、大旗。

但是,决不夸张地说,各类音乐,都是民歌的子孙,这是繁衍几百万年的庞大家族。人类有多长,差不多民歌就有多长。

世界的民歌版图,也大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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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时候貌似只是被笼统的成为“民族唱法”,私以为这种风格真不太好听...
发表于2013.03.01 01:00:03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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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02.28 13:50:41
5
03
不知道以后的互联网上,这个名字会不会被忌讳提到,甚至屏蔽
发表于2013.02.28 09:36:39
4
03
那种大气一点,直抒胸臆的,能唱到你骨头里的。
发表于2013.02.27 15:4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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